2020年7月28日，應孤山鎮(zhèn)黨委、政府邀約，前去考察。誰知一去，就被一種沉重的歷史氣壓罩住身心，使人無端地感動，無端地感嘆，無端地感慨。一個人矗立在石塘關(guān)、七星廟、折家墳、千佛塔、象鼻坡、白榆山、龍泉寺、紅杏蓮，靜聽著千百年前的古人聲音。心想，盡管堆積如山的古籍貯存在城里的圖書館，但中國文化的真實，卻落在這山重水復，莽莽蒼蒼的大地上。大地默默無言，但只要有悟性的人，在此一站立，它封存久遠的文化內(nèi)涵嘩得一聲奔瀉而出，直把人震撼得神魂巨亂，最后重重地裹卷到奔騰不息的文化氣流中，拔身不出。

　　孤山鎮(zhèn)位于陜西省府谷縣中部，距縣城19公里，是一座歷史悠久的軍事文化古鎮(zhèn)，唐、五代叫石塘關(guān)(也叫佘塘關(guān)、折塘關(guān))，宋為孤山寨，明為孤山堡，是長城沿線三十六堡之一。隆慶元年(1567)定為東協(xié)衙門駐地，清朝依然叫孤山堡，民國為天平鎮(zhèn)，中華人民共和國建立后，先為區(qū)，后改鄉(xiāng)、公社、又改鄉(xiāng)，現(xiàn)設(shè)為鎮(zhèn)。

　　孤山什么時候有了村鎮(zhèn)，無法考證，只知從商周以來，凡中原地區(qū)的一些官民犯了罪，逃到這里就無人過問了，但再也回不去了，為了生存，就在沿川河畔建立村寨，以便謀生。這也相當于歷史上的美國、澳大利亞是英國的政治犯、刑事犯的聚居地。從一些遺址、石刻、碑記和零散的史料傳記可知，自古以來孤山川就是一條西北地區(qū)通向河東非常重要的通道。孤山川，秦漢為翠云川，唐宋為折水川，明為九股水，清為孤山川。孤山川由于地形險峻，是保衛(wèi)府州、河東的天然屏障，所以成為各兵家必爭之地。

　　唐貞觀年間滅東突厥后，任命在征東突厥立有赫赫戰(zhàn)功的折華(佘華)府谷鎮(zhèn)遏使并兼守石塘關(guān)。晚唐僖宗年間時，折華后代折宗本、折嗣倫父子參加鎮(zhèn)壓黃巢起義有功，故任折宗本為振武軍沿河五鎮(zhèn)都知兵馬使，折嗣倫為麟州刺史。從那時開始，一直到五代末，折嗣倫與兒子折從阮、孫子折德扆先后對石塘關(guān)進行了幾十年的維修和擴建。到后周時，石塘關(guān)成為駐有幾千軍民的邊關(guān)重鎮(zhèn)。公元948年，后漢在府州設(shè)置永安軍，折從阮任節(jié)度使，其子折德扆任團練使。為了加強防御能力，先后在石塘關(guān)周圍建了陳家峁、十里巖等十多個寨子。

　　宋仁宗景祐二年(1035年)對孤山寨進行了維修。政和年間在孤山寨西南十五里修筑了古城墕百勝寨。卡住了麟州從山上到府州唯一的一條通道。北宋時折德扆、折御勛、折御卿、折惟昌、折惟忠、折繼閔、折繼祖、折克行、張岜、張亢等在孤山川及其支流新城川(清眉浪)、沙梁川與西夏和遼國大戰(zhàn)十余次。公元1042年，西夏王元昊帶領(lǐng)幾十萬大軍進攻麟州，并親自帶領(lǐng)10萬大軍進攻府州。因中堠寨、百勝寨、三道灣等險關(guān)難過，就繞道經(jīng)沙梁、廟溝門、木瓜從后河川入侵府州。后百勝寨雖然失守，但退入深山老林中的近百名軍士在寨主折繼長率領(lǐng)下，每到晚上擾亂敵軍，讓其不得安寧，并放火燒了元昊屯在折水川的部分糧草。元昊缺糧缺草，急攻府州城七晝夜，城堅如磐石，反被守將折繼閔射傷，敗北而逃。

　　南宋初(1129年)，孤山寨淪陷被金國占領(lǐng)。1139年，西夏侵占府州，孤山寨很多民用建筑和軍事設(shè)施遭到毀滅性破壞。

　　一千年前，府谷已有幾個不錯的邊陲古鎮(zhèn)。但是，這些古鎮(zhèn)都一一失守，相繼淪為廢墟。府谷文明的地圖，一直在戰(zhàn)火的余燼中不斷改變。往往是，越是重鎮(zhèn)，遭受的搶掠越是嚴重，后果越是荒涼，孤山就是這樣。

　　北宋滅亡后的150多年間，金國和西夏爭戰(zhàn)不息，孤山時屬金國，時屬西夏。傳說老百姓門上掛的牌子一面寫金國，一面寫西夏，金軍來了牌子翻成金國，西夏軍來了牌子翻成西夏。

　　驚人的輝煌與驚人的恥辱同生一地，濃烈的芬芳與濃烈的惡臭相鄰而居。金和西夏給孤山古鎮(zhèn)布上陰影。所幸的是，不是金和西夏消滅了孤山，而是孤山最終消滅了金和西夏。

　　明朝時，孤山成為延綏東路第一雄關(guān)。正統(tǒng)二年(1437年)設(shè)孤山堡。成化三年(1467)韃靼一支幾千兵的隊伍入侵孤山，攻城不下，就將孤山川的男女青年和財物掠走。孤山參將湯允績明知不敵，但為了救出掠走的民眾，就帶領(lǐng)一百多軍士，奮不顧身，追擊敵軍，天黑時追到長城口子上，與敵接戰(zhàn)。這時夜幕昏暗，風沙彌漫，允績聲如洪鐘，壯士呼聲震天，敵軍毫無準備，不知來了多少敵人，一時陣勢大亂，東撞西竄，被掠走的青年男女趁機逃進兩面山谷。允績帶領(lǐng)軍士在敵陣中沖了幾個回合，雖殺傷了幾百敵軍，終因寡不敵眾，只好退入郵舍。敵人合圍攻擊，刀槍轟鳴，殺聲不斷。第二天黎明韃靼退去，躲進山里的民眾出來，看見郵舍燈光閃亮，寂無聲息，院內(nèi)死尸幾百，一大將手拄大刀，雙目圓睜，橫眉冷豎，立在郵舍門前，已經(jīng)殉難。人們進入郵舍，見墻上用血寫下詩一首：“手持長劍斬渠魁，一箭哪知中兩腮。戎馬踏來頭似粉，烏鴉啄處骨如柴。交游有義空揮淚，弟侄無情不舉哀。血染游魂歸未得，幽冥空筑望鄉(xiāng)臺”。人們看后涕淚俱下，孤山民眾捐棺，將犧牲的全部將士裝殮。引績靈柩寄放孤山撒散寺，三年后運回杭州安葬。湯引績?yōu)槊鏖_國大將湯和之曾孫。

　　成化初年，阿魯人(蒙古一支)兩次入侵孤山，被孤山游擊將軍王璽擊敗。成化七年，韃靼再度進攻孤山，延綏巡撫余子俊率孤山守將朱永、許寧等將敵擊退。后來韃靼東進南下。成化十年(1474年)，孤山定為長城沿線三十六堡之一。隆慶初年，王遴向朝廷上疏，將東協(xié)移駐孤山堡，派副總兵牛秉忠鎮(zhèn)守。隆慶三年在孤山城內(nèi)，原折家古居遺址上修建了東協(xié)衙門和廣濟倉庫，并補修關(guān)帝廟，同時將鐵塔從山神廟頂移到孤山河西，高家灣村對面的一個山咀上，現(xiàn)叫鐵塔灣。在鐵塔原址上建造了一個五米高葫蘆形的石塔，代鎮(zhèn)山川。隆慶年間，在孤山川沿河岸及山上新修補修了三十六大寨、三十六小寨、七十二烽火臺。到萬歷初年，孤山駐軍達到2600人，是當?shù)孛癖姷膸妆丁?/p>

　　清朝的孤山堡，繼續(xù)作為防范少數(shù)民族入侵的邊陲重鎮(zhèn)，其地位和作用非常重要。

　　民國年間，孤山改為天平鎮(zhèn)，在抗日戰(zhàn)爭和解放戰(zhàn)爭中發(fā)揮了積極作用。

　　孤山作為歷史軍事文化重鎮(zhèn)，古建筑很多，主要有：孤山古城、東協(xié)聯(lián)絡總臺、閱兵場、點將臺、箭道、護城墩、東協(xié)衙門、廣濟倉、千佛塔、昊天宮。還有城內(nèi)南城的魁星樓、觀音殿、文昌閣。中城的元帝廟、靈感廟、翠峰寺、城隍廟、地藏宮、十王殿、佛祖殿、水神廟。北城的千佛殿、玄帝廟。北門外有華嚴寺、三官廟、三皇廟、姑姑庵、馬王廟、火神廟。西門外有西山寺。東門外有蓮花臺、關(guān)帝廟、馬神廟。南門外有松樹廟、白榆山寺、觀音殿、河神廟、劉家祠堂。城對面龍泉山頂有玉帝廟、九天圣母殿、三元殿。還有龍泉寺、撒散寺、青風寺、翠云寺等。比較出名的是四大寺：即龍泉寺、撒散寺、青風寺、翠云寺。八大景：即銀河環(huán)帶、千佛鐵塔、象鼻吹波、獨舟孤山、紅杏蓮臺、西崳古墓、白榆山寺、無梁古殿。其中千佛鐵塔和無梁古殿被選入《中華名勝大辭典》。

　　這些文化古跡，經(jīng)歷了四次大的破壞。第一次是南宋公元1139年，西夏占領(lǐng)孤山后，將孤山的軍事文化建筑全部焚毀掉。1142年，將折家祖墳東西崳頭地面建筑焚毀殆盡、墳墓開挖、拋棺揚骨。第二次是明末1644年，李自成大將李過帶兵上北京，路過孤山遇到出乎預料的抵抗，損失慘重，所以打下孤山后，焚毀所有軍事建筑和玉帝廟、三元殿、九天圣母殿、龍泉寺、河神廟等寺廟。第三次是清朝同治七年(1868年)回民馬化龍軍到孤山后，將姑姑庵、馬王廟、火神廟、嚴華寺、七星廟碑廳、鐘鼓樓焚毀。第四次是文化大革命(20世紀70年代)拆毀孤山古城墻、東協(xié)聯(lián)絡總臺、搗毀千佛塔和除昊天宮正殿、城隍廟正殿、關(guān)帝廟外的所有寺廟古建筑。這次破壞是毀滅性的。而且前三次破壞后進行了恢復性修補。這次徹底破壞后，再沒有修復。直到近年才開始對昊天宮等一批重要文化古跡進行局部恢復性修補，其余多成廢墟，有的連廢墟也見不到了。

　　站在廢墟上，四下鳥瞰，知道這個地方一直是外部勢力潮來潮去的通道。望眼太陽在百無聊賴中移向西邊，終于在凄艷的血紅中沉落山頂。就在這一刻，怦然心動，覺得凄艷的血紅，一定是這片土地最穩(wěn)固的遺留。一次次輝煌，一次次敗落，都是在這個背景，都有像我一樣的佇立者。他們眼中看到的是晚霞中的萬千金頂，還是夕陽下的尸橫遍野?孤山的主調(diào)不是虛張聲勢的荒涼，不是故弄玄虛的神秘，也不是炊煙繚繞的世俗。一切都綜合成一種有待擺布的詩意。這樣的河山出現(xiàn)偉大時，一定會氣宇軒昂，蒙受災難時一定是慘絕人寰，它本身沒有太大的主張，只等待歷史來濃濃渲染。我詛咒廢墟。因為廢墟吞沒了我的企盼，我的記憶。片片瓦礫散落在荒草之間，斷殘的石柱在夕陽下站立，書中的記載，往日的幻想，全在廢墟中殞滅。昔日的光榮成了嘲弄，創(chuàng)業(yè)的祖輩在朔風中聲聲咆哮。夜臨了，什么沒有見過的明月苦笑一下，躲進云層，投給廢墟一片陰影。

　　每當我在孤山各處看到文化殞滅的證據(jù)時，總是感到非常震撼?？吹揭惶幘驼鸷骋淮?。看的多了，也就慢慢形成一個結(jié)論，那就是：每一處文明的滅亡都是必然的，不滅亡才是偶然的。滅亡有多種等級。土地的失去，廟宇的毀壞，還不是最高等級的滅亡，最高等級的滅亡是記憶的消失，而記憶消失的最直接原因，是文字的消失。

　　孤山古鎮(zhèn)是特例，它把文字記載保留下來，用文字記載填補歷史，指點了這里的蘊藏，復活了這里的遺跡，并且構(gòu)成一個龐大的記憶系統(tǒng)，連很多瑣碎的細節(jié)也十分清晰地記載著。有了文字記載，我又寄情廢墟。廢墟是毀滅，是葬送，是訣別，是選擇，也是喚醒記憶的一個機關(guān)、一個豁口、一個拷貝、一部電腦。時間的力量，理應在大地上留下痕跡;歲月的巨輪，理應在車道碾碎凹凸。沒有廢墟就無所謂昨天，沒有昨天就無所謂今天和明天。廢墟是課本，它讓我們把一門地理讀成歷史;廢墟是過程，歷史就是從舊的廢墟出發(fā)，走向新的廢墟。營造之初就想到它今后的凋零，因此廢墟是歸宿;更新的營造以廢墟為基礎(chǔ)，因此廢墟是起點。廢墟是進化的長鏈。這么一想，不但不再詛咒廢墟，而且深感廢墟有一種形式美，把撥離大地的美轉(zhuǎn)化為皈依大地的美，這樣的廢墟，它表現(xiàn)出固執(zhí)，活像一個殘廢了的悲劇英雄;它昭示著滄桑，讓人偷窺到民族步履的蹣跚。它是垂死老人發(fā)出的指令，使你不能不動容，這么想著想著，不覺已淚流滿面。這眼淚成分非常復雜，是憎恨，是失落，又不全是。這里面還包含了一種激動和向往。因為眼前的廢墟是古代派往現(xiàn)代的使節(jié)，有歷史最強勁的韌帶;是祖輩曾經(jīng)發(fā)動過的壯舉，會聚著當時當?shù)氐牧α亢途?。廢墟能提供破讀的思緒，廢墟散發(fā)著讓人留連盤桓的磁力。是的，廢墟是一個磁場，一極古代，一極現(xiàn)代，心靈的羅盤在這里感應強烈。正是這一個個廢墟的磁場吸引我開啟了兩天的實地考察。收獲滿滿，映入眼簾的主要有：

　　銀河環(huán)帶。銀河指孤山河，最有名的是三道灣，也是三道大關(guān)。第一道灣是象鼻子河神廟灣，灣的東山上，唐、五代建有石塘關(guān)，宋建有孤山寨，明建有孤山堡;第二道灣叫殿灣，古代叫龍虎灣，唐宋建有十里巖大寨，明時建有十里巖溏;第三道灣叫轉(zhuǎn)龍灣。古稱車石灣，唐光化二年(899年)車文通，車文秀兄弟受折嗣倫委托，修建車家崖窰大寨。五代河東李存勛于公元910年初建府谷縣，其址就在轉(zhuǎn)龍灣的枕子峁。

　　驅(qū)車進入三道灣，黑幕層層，殺機重重，黑影憧憧，驚悸陣陣。一切危機都隨時發(fā)生，迫在眉睫。文化本來應該是一種提醒的力量，卻又適得其反，變成了顛倒輕重緩急的迷魂陣。這里當時是一個交通要沖，各方面的文化都渦旋在一起，讓人突然變得鴻蒙蒼涼而撲簌迷離。

　　三道灣總長不足15公里，但每道灣都是峽谷窄深，懸崖陡峭嶙峋，山石犬牙崚嶒，河流彎曲回旋，兩面山高100-200米，崖上窨子石窟相通，山頂上墩臺，關(guān)寨林立，僅在北宋時就有四個堡六個寨子，六個墩，嚴聞菴為此撰詩云：“河流滾滾總回環(huán)，東去西來疊幾灣。好似長空垂百練，一條玉帶繞孤山。”道盡了銀河環(huán)帶的意境。多少年來，御外敵于孤山之外，就是因為有此銀河環(huán)帶的三道灣的戰(zhàn)略防御。

　　千佛鐵塔與無梁宮殿。據(jù)史料記載，大唐貞觀四年，太宗李世民連續(xù)數(shù)夜做一噩夢。夢見自己駕幸興慶宮，忽然看見興慶宮北門黑水洶涌，頃刻間灌滿了整個興慶宮城，太宗在求救無援的情況下，親自跑到御馬廄牽過名駒赤驥翻身躍上。神駿赤驥涉水如履平地，正在慶幸平安到達宮城北門時，忽見城樓上出現(xiàn)一嬌美婦人(寓意后來的貴妃武則天)，手執(zhí)雕花小弓，一箭射來，射中赤驥前胸(現(xiàn)存昭陵八駿圖中有一匹帶箭)，將太宗掀落水中，其水不但黑色，而且污穢不堪，硬往嘴、鼻里亂灌。更有不少臭蟲、蟑螂、蝎子也往口鼻里亂鉆。每次驚醒后都是一聲冷汗。太宗便召集徐茂公、袁天罡、李淳風詳解夢境。大家正在分析北門過水猶可能是秦源德水出了問題，正在商議間，寅門官送來封口密諫一本。太宗拆封一視，正是秦源德水，秦始皇曾封禪大河之處治所的銀城縣(府谷縣)報奏：縣轄關(guān)城石塘關(guān)(今孤山)夜半忽聞金鼓之聲，人喊馬嘶，從金鼓之聲判斷，是鮮卑羌兵犯城。石塘關(guān)總兵急忙命令全城軍民登城抵御，卻不見城外有一兵一卒。軍民才息，金鼓聲又起，登城門無一兵，一夜數(shù)驚，一連數(shù)夜，直攪鬧的傾城軍民難以入睡，次日哨馬探到四十里開外，更無任何軍兵行動過的蹤跡。銀城知縣親臨石塘關(guān)察看也是如此。因此，奏請皇帝攘息。太宗與各位大臣商議決定，在石塘關(guān)修建千佛鐵塔與無梁宮殿，并派大臣李靖帶御林軍三千協(xié)助工匠，由工匠頭領(lǐng)趙冒、董臣帶領(lǐng)皇室工匠千余人，于貞觀四年槐月行抵銀城縣(現(xiàn)府谷縣)石塘關(guān)(現(xiàn)孤山鎮(zhèn))，又征集了民夫數(shù)千人動工，營造建筑。至此，太宗也再不作如此噩夢，石塘關(guān)也再沒有陰兵騷擾了。

　　這種精神寄托，體現(xiàn)了世俗大地與原始神祗的激烈斡旋，從天人合一，天子夢幻中，最終成為一個民族生命力的抒瀉儀式。這就觸及到了文明的一個要害部位。宗教，既可能是文明的起始，也可能是文明的歸結(jié)。一種文明離開了宗教是不完整的，同樣一種宗教脫離了文明也是要不得的。宗教極端主義就脫離了文明。這就為我們找到了中華文明的精神史。

　　千佛鐵塔是一座四棱十二節(jié)的鐵塔。塔高8米，底座高3米，總高11米，鐵塔每個面上都有佛像，像下有佛名，總計有佛像1000個，千佛鐵塔始建于孤山城東南七里寶珠山對面。孤山河東岸山神廟頂?shù)氖仙?。明朝隆慶初年，東協(xié)進駐孤山堡后，副總兵牛秉忠將鐵塔移到孤山東南二里，孤山河西岸一個山咀上，清朝道光年間，駐守孤山的一位守將自費將鐵塔遷移到孤山城西南，隔孤山河的龍泉山的山腰上。文化大革命將其搗毀，眼前的千佛鐵塔是改革開放后重新鑄造的。嚴聞菴先生作詩一首：“誰把浮圖鐵鑄工，崢嶸勝概壓榆東。頂頭若記梯云到，呼吸真教帝坐通。”

　　無梁宮殿又叫七星廟、昊天宮，位于孤山城北門外1公里遠的山梁上。唐貞觀四年建成，唐貞觀八年進行了第三次補修。昊天宮無梁、無柱、無畫棟，全部用打磨過的2480塊靴頭磚，逐層探出到頂，建造奇特。從外看，是兩座飛檐高翹的大宮殿，殿脊上、飛檐脊上站滿了各種神人神獸，每個瓦頭上也站一個神人。殿的中脊上，兩邊是卷浪式的獸頭。中間有一鎮(zhèn)北大鐵杈，左右各站五個神將，正殿東西寬14.2米，南北深9.6米，殿底到脊頂高9.2米，殿開三門，經(jīng)卷柵式斗拱形穿廊進入大殿。正門“昊天宮”三字為唐太宗李世民手書。從內(nèi)看，自下而上，底層為正方形，四面平墻，象征四面平安，中層改砌八角，象征八方穩(wěn)定，成語四平八穩(wěn)的典故來自于此，也有四方八卦一說，2480塊靴頭磚，象征貞觀年間唐朝軍驛數(shù)，一磚蓋頂，象征皇權(quán)天授，黃帝至上，一統(tǒng)天下。室內(nèi)設(shè)神位：天權(quán)、天桓、天璇、天璣、玉陽、瑤光、北斗七星星座，故叫七星廟，偉大見勝于空間是氣勢，偉大見勝于時間是韻味，昊天宮，具有逼人的氣勢，奪人的氣概，懾人的氣魄。這是一股盤旋的大 “氣”。這是一股爽氣、英氣、豪氣、浩然正氣、磅礴之氣。除氣勢外還有足夠的韻味。步入昊天宮就是踏進天上人間的殿堂，一種滿載著天樂合奏、人間意蘊、時代風格、朦朧韻律的情感音樂，在歷史的天空中流淌而至。自我們的心靈中過往，這是一種心靈的共振，情感的牽結(jié)，靈魂的交談，神經(jīng)的勾通。一種 “天上人間情一諾”的天真，撥動了我們深處那根“一往情深深幾許”的琴音，清波渺渺、清香淡淡、清風依依、清歌聲聲，帶我們進入歌舞升平的理想天國。昊天宮問鼎偉大，體現(xiàn)在時間和空間兩方面，世所罕見。

　　到宋朝，抗遼英雄楊繼業(yè)與巾幗英雄佘賽花由校場比武至七星廟定親，并生有七個兒子，象征著七星投胎，使七星廟聞名遐邇，昊天宮就這樣改變了自己的文化坐標和文化品格。本來是太宗皇帝用來鎮(zhèn)邪驅(qū)惡的宮殿，卻成了男女青年求生貴子的神廟。自此，周圍十里八鄉(xiāng)，甚至全國各地的男女青年結(jié)婚后都要到此求拜。這大概也是孤山人才輩出的巫理解說。據(jù)說七星廟的神祗非常靈驗，凡到此求拜者，都能生下棟梁之才，無不應驗。當然也是未婚男女屯集愛情的殿堂，原有的大唐韻味變成了小資情調(diào)，面對佳人，耳聞仙樂，簫鼓一曲，輕歌漫舞，蕩漾了心神，美醉了靈魂。使昊天宮植入世俗大地，更加接近地氣。榮譽剝奪輕松，名聲增加煩惱，今天的七星廟不得不滿面春風地去接待那來自四面八方絡繹不絕的游客。

　　西崳古墓。折家祖墳在孤山有四座，但確定地點的有兩座，一座叫東崳頭在孤山城東約6公里的李家坬和徐家峁交匯處。坐東北向西南的一道平壕內(nèi)，墳地約30畝，內(nèi)有折氏宗本，嗣倫、從曰、從阮、從依、德扆、德源、御勛、海超，惟讓等及其正夫人墓葬。另一座叫西崳頭，在孤山河南部的楊家溝的柳樹鹼，距孤山城2.5公里，此墳建于北宋仁宗嘉佑元年(1056年)，陵園長800米寬400米，墓地坐西向東，背靠十多米高的西崳頭，坡度約5°，墓地邊長約150米的正方形。墳墓主長為折御卿，下有折家惟冒、惟忠、惟正、繼芳、繼麟、繼宣、繼閔、繼祖、繼世、克柔、克行、克禮、克勤、可復、可大、可存、可致、彥武等六代百多名折氏及正妻。

　　折家東，西崳頭陵園于公元1142年被西夏軍隊大規(guī)模的破壞，地面建筑焚毀殆盡，墓葬開挖，拋棺揚骨，墓地一片狼藉，地面上留下的殘磚破石與殘垣斷壁和極不完整的墓志石刻，也隨著時間的流逝逐漸填入深土渠內(nèi)。清末以來陵園全部開墾耕種。

　　一個人站在那些頹棱殘垣間驚恐莫名。我知道那種荒廢日久的陵園很美，卻總是不敢留在黃昏之后，不是怕盜墓賊，而是怕氣氛。試想，如果整整一座陵園沒有一點動靜，月光朦朧，陰風凄厲，腦畔又浮出折家將的呻吟或咆哮，斷斷續(xù)續(xù)，巫幻森森，這該如何消受?因此，再不敢獨自站下去了，快速離開了陵園。

　　在離開的路上，我想，難得這片廢墟，經(jīng)歷如此磨難，至今威勢猶在。在一千多年野草冷月，斷柱殘碑的夜夜密語中，它們沒有把自己的身份降低，沒有把自己的故事說否。

　　一百多年來，在東西崳頭出土了《刺史折嗣倫神道碑》《折繼閔神道碑》《御賜節(jié)度使折克行神道碑》《宋武功大夫河東第二將折可存墓志銘》折彥文妻《曹氏墓志碑》《折可大殘碑》《折御卿墓志》《折繼新墓志》《折繼全墓志》折惟忠妾《大宋福清縣太君李夫人墓志碑》。這些碑志，文物和文獻價值極高，揭示了史上一直尚不清楚的黃剿起義，宋江與方臘起義究竟是被誰鎮(zhèn)壓的等一系列重大問題，這些墓志有的拉到西安碑林，有的存放于府谷千佛洞懸空寺，只有李夫人墓志存于孤山楊家溝觀音殿，遺憾的是，不少墓志被西夏軍搗毀后，填于深土渠內(nèi)。

　　眼下的西崳頭，松濤陣陣，涼風嗖嗖，芳草凄凄，萬木蔥籠，遠處遙看，猶如祖國北疆大興安嶺。改革開放后，楊家溝退耕還林，使全部山嶺變成柏海松濤，遠處無法看到西崳頭遺址，只看到無邊林海中一股英雄氣馳騁縱橫。

　　獨舟孤山。孤山古城，始建唐代，興盛于北宋，毀于南宋少數(shù)民族入侵，民萬歷三十六年(1608年)朝廷派徐宗浚監(jiān)工重修了孤山城，重修后的孤山城規(guī)模是原孤山堡城一半，新城南部延用了原堡城的城墻。城形如一葉孤舟，從東北向西南傾斜，新城從東北到西南長約200丈，從西北到東南寬約50丈，周長約510丈。城墻鋪底厚3丈，高4丈，全部磚石包砌，城墻鋪底都是0.12丈寬，0.08丈厚，0.6丈長的花崗巖大石條，共五層，再上是用0.07丈寬，0.12丈長的大磚雙層起墻，頂上是0.6丈高的城垛。垛上有瞭望孔和箭豁，城開四門，南門北門都有翁城，頂上有雙層城樓，西門無甕城，但有城樓，東門是0.6丈寬，0.7丈高的小門洞，洞外有30多個臺階，通向下面，城門都是鐵皮鑲包近0.05丈厚的榆木大門。城的四角建有哨所。南門外有50多丈長，3丈寬的磚石道路，通過兩座牌樓伸向前河灣。東去西來之人只能從南門西門進出，西城下有20多丈深的大渠，南城下有20多丈高的懸崖，東城下是30多丈的陡坡，所以此城易守難攻，城北建了一座磚墩，作為和四周60里內(nèi)十多個墩臺的聯(lián)絡點。城內(nèi)銜道阡陌、曲徑通幽，店鋪林立，作坊滿布，衙門蕭穆，廟宇堂皇，軍隊四守，戒備森嚴。站在城墻上。登高一呼，山鳴谷應，舉目四顧，地闊天空。

　　歷來孤山只做大事，走在空蕩蕩的大街上想，這寬暢的路，這高大的門，這斑駁的樓，曾經(jīng)見過多少人群大進大出啊!今天這些人群的后代蕩然離去，大大方方地把一座古城留給我們，真是大手筆。今天的閱兵場點將臺沒有人就沒有了年代，突然變得抽象起來，很不具體。這個本來為了召集人群、俯視人群、笑傲人群、號令人群的點將臺，怎么也沒有想到哪一天會失去人群，于是便傲然于空虛，雄偉于枉然。

　　今天的孤山古城，仍然保留著不少斷墻殘壁的廢墟。只不過廢得還不夠徹底，斑斑駁駁地透露著嚇人的輩分。后代的建筑當然也不少，卻恭恭敬敬地附植在它們的旁邊，努力在體態(tài)上與前輩保持一致。結(jié)果構(gòu)成了一種讓人不敢小覷的傳代強勢。這便是今日孤山的氣概。

　　夜幕降臨，但古城燈光不多，有些暗淡。我想，這大概是一座古城既然有歷史的光輝，就不必再用燈光來制造明亮。不像南關(guān)新街，沒有資格懷抱著千年安祥在黑暗中入夢，必須點亮燈光，夜以繼日地書寫今天的歷史。我從心里承認這種做法，非常大氣。

　　兩天的考察匆匆而過，四大寺八大景，只考察了五個景點，就只能至此打住，因為縣城的幾位朋友約好晚六時在山水陽光酒店共進晚餐，在返程路上，隨行人員一再請求繞道到岳家寨，岳飛的后代那里看一看，我反問岳飛是河南湯陰縣人，怎么孤山岳家寨能出現(xiàn)岳飛的后代?隨行人員回答，岳家寨的祖先就是從河南湯陰縣逃難來的，這又引起了我極大興趣，就答應繞道去看一看，誰知剛站在岳飛巨幅漢白玉塑像前，手機響了，是朋友來電，一看已是下午六點，他們已到齊在酒店等候，急忙上車返程，到酒店已經(jīng)晚上七點整。

　　晚餐后到了房間，一個人躺在床上，腦海云遮霧罩，肚里翻江倒海，原來我誤將晚上的白酒當成了“佘公犒酒”。據(jù)東崳頭，佘家唐代墓碑記載，佘公犒酒是曠古佳釀陳年美酒，距今已有1400年的歷史。它比杏花村白酒還要早幾百年，而且當時名氣比后來的杏花村大得多。

　　因為兩天的考察還沒來得及梳理，又灌進一肚白酒，而且誤以為佘公犒酒，因此千頭萬緒，剪不斷，理還亂。此時，早已黯淡了的刀光劍影，遠去了的鼓角爭鳴，連同湮沒了的黃塵古道，荒蕪了的烽火邊城一下全部涌上心頭，眼前浮現(xiàn)出一個個鮮活的面容。這時我才意識到孤山古鎮(zhèn)與我考察過的所有古鎮(zhèn)的不同之處在于他的英雄和偉大，它是一個英雄古鎮(zhèn)，一個偉大古鎮(zhèn)。

　　世上有很多美好的詞匯可以分配給各個古鎮(zhèn)，例如精致、渾樸、繁麗、古典、新銳、寧謐、舒適、神秘、壯觀、肅穆等等，只有兩個詞，并且連在一起后，各個古鎮(zhèn)就都不會爭了，只讓他們靜靜安踞在并不明亮的高位上，留給孤山古鎮(zhèn)。這就是英雄與偉大。

　　一切有英雄情懷的人，只要到孤山古鎮(zhèn)一游，都會被當時當?shù)厣l(fā)出來的英雄氣概所籠罩，所感動，所震撼，這是一個英雄時代用英雄的浩蕩氣概和英勇精神構(gòu)筑而成的英雄古鎮(zhèn)，世間最杰出的英雄古鎮(zhèn)是無法用文字來描述的，但一眼就能發(fā)現(xiàn)它的不同。有點孤獨，有點不合群，自成一種氣象，有掩飾不住外溢的光輝。任何人無法模仿。這樣的古鎮(zhèn)在人類歷史上一共也沒有幾個，見到它的人不分智愚長幼、國籍民族，都會肅然起敬。本來折家將、車家將、戴家將就已經(jīng)把一個邊陲古鎮(zhèn)烘托得威震四方，誰知岳飛的后代又把先祖岳飛也搬到孤山，這就不得不讓人猜想，為什么長期生活在這里的人們總有那么一種理想，那么一股干勁，那么一種情懷，那么一種拼命精神?

　　折家本是鮮卑拓跋族，是北魏的皇族，他們?yōu)樘仆醭?、五代各朝廷，北宋王朝馳騁疆場，保衛(wèi)邊關(guān)立下了汗馬功勞，他們中有參與征滅東突厥立下赫赫戰(zhàn)功，授府谷鎮(zhèn)遏使的折華;有參與鎮(zhèn)壓黃巢起義，授與振武軍沿河五鎮(zhèn)都知兵馬使的折宗本;授與麟州刺史的折嗣倫;有抗遼返移民歷任振武軍、武勝軍、永安軍節(jié)度使，開府儀同三司改封鄭國公的折從阮;有反對北漢分裂，任永安軍節(jié)度使知府州的折德扆;有參與征滅北漢任太寧軍節(jié)度使的折御勛;有子河汊大敗遼軍，收復宋失州縣15處的折御卿;有兵進朔州界，大破狼水寨，任興州刺史的折惟昌;有崇信君節(jié)度使知府州的折惟忠;有保衛(wèi)府州城，以少勝多，大敗西夏王元昊，任晉州刺史，麟州路兵馬鈐轄的折繼閔;有三次出兵參與對西夏羅兀城大戰(zhàn)的百勝寨主折繼長;有大戰(zhàn)羅兀城勇當河東路先鋒任金吾大將軍、解州防御使知府州折繼祖;有戍邊30年。經(jīng)戰(zhàn)170多次沒有敗，拓地幾千里，斬獲無數(shù)，招降上萬戶，收獲鉅萬萬，官至高平君開國公，上柱國，秦州觀秦使，河東第十二將，謚武恭的折克行;有征方臘，滅宋江河東第二將的折可存;有從軍40年征戰(zhàn)100余次，沒有敗過，文武全才智勇雙全，歷任武安軍節(jié)度使，涇原路經(jīng)略安撫使，馬步軍都總管，知渭州兼管內(nèi)勸農(nóng)使，淮康軍節(jié)度使，西河郡開國公、上柱國的折可適;有北南宋抗金60年官至簽書樞密院事兼權(quán)參知政事，龍圖閣直學士的折彥直等眾將。

　　戴家本河北鳳陽人，隨明太祖朱元璋征戰(zhàn)有功，授千戶，山西太原右衛(wèi)，后到保德所，又調(diào)府谷鎮(zhèn)羌，世輩承襲。同時把家安居到孤山堡東溝村，戴家為孤山大戶。人才輩出，特別是明朝嘉靖到天啟100多年間，出了三個總兵，一個操守，一個明威大將軍和一個節(jié)烈夫人，故御賜“三意總兵忠烈族”。

　　戴布邊：嘉靖十七年任府谷木瓜園堡總兵。其弟戴冕世襲操守。冕子戴辰。嘉靖戊午年(1558年)韃靼侵略延慶花馬池，守將戴辰率百余守軍與數(shù)千敵人戰(zhàn)于豐阜墩下。辰單槍匹馬左沖右突，雖傷痕累累血染錦袍，但仍然毫不猶豫拼死力戰(zhàn)，沖殺四十余陣，戰(zhàn)馬倒下，徒步拼殺，到傍晚殺敵幾百竟戰(zhàn)死，敵驚恐不已?？衷姷剑谑浅吠?。數(shù)千民眾得救，辰殉難時僅29歲，嘉靖帝感其忠勇，贈明威大將軍。

　　戴延春，戴辰子：辰戰(zhàn)死后，延春習步幼童，在其母撫養(yǎng)長大后，任職軍營。歷任大柏油守備，游擊將軍，石塘嶺參將。白馬關(guān)戰(zhàn)役功勞第一，升薊州總兵。萬歷二十六年因平倭有功，授都督儉事，鎮(zhèn)守山東，任備倭總兵。萬歷三十年授驍騎將軍。誥封，兩代鎮(zhèn)守孤山41年，特起陽和軍門標下中軍。其子天寵，武進土，職總兵 。

　　節(jié)烈婦趙氏，是戴辰妻，延春母。戴辰戰(zhàn)死后，撫老攜幼，含辛茹苦，育子成才。萬歷十年去世，年僅47歲，萬歷年表曰：“貞節(jié)”。

　　保衛(wèi)家鄉(xiāng)，見義勇為都可成為英雄，但英雄一旦是衛(wèi)國，而且捍衛(wèi)的是偉大的中華文明，這就使英雄走向了偉大。

　　偉大是一種隱隱然的氣象，唐宋在歷史文化上的大氣魄鑄就了孤山古鎮(zhèn)的大氣象，從每一個宮殿溢出，從每一座塔樓溢出，從每一個廢墟溢出，從每一塊古磚溢出，從每一扇舊窗溢出，每一道雕紋溢出。其他古鎮(zhèn)也有宮殿，也有塔樓，也有廢墟，也有古磚，也有舊窗，也有雕紋，為什么卻乖乖的自認與偉大無緣?

　　孤山古鎮(zhèn)的偉大在于每一個朝代都有格局完整的遺留，每一項遺留都有氣宇軒昂的姿態(tài)，每一個姿態(tài)都有家國一體的設(shè)計，每一個設(shè)計都構(gòu)成了中華文明的大氣象，每一個氣象都讓其他古鎮(zhèn)自愧弗如，知趣避過。

　　因此，孤山古鎮(zhèn)的英雄與偉大是一種永恒的典范，中國其他古鎮(zhèn)都無法相比，連夢中都有一個影影綽綽的孤山古鎮(zhèn)。此時我已進入夢鄉(xiāng)。(作者 沈明志)